煮粥

      （4）没想到是这种采访！

      过了一周，两人都很有默契地都没有提起因岛那场旅行。

      进藤光记得很清楚，那天夜里，他又梦到了Sai，跟Sai说了很多话。可等到早晨醒来，他却发现自己趴在塔矢亮的胸口，睡觉时流的口水还弄湿了对方的浴衣。正当自己想偷偷挪开时，塔矢亮却睁开了眼睛。半睡半醒的墨绿色眼眸，睡意朦胧地看向自己……够了够了，每每想起这一幕，进藤光猛地甩甩头，“这种事情记这么清楚干什么！”

      从那天开始，塔矢亮在心底有了结论。那个从12岁开始就想弄清楚的问题，似乎弄清了答案，又似乎还是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  Sai是谁？Sai是把秀策的棋理教授给进藤光的导师。可是，Sai是谁？每次提到这个名字，进藤的反应都很反常，好像是进藤心底最深处的忧伤，塔矢亮不想再问。好吧，总有一天，他等进藤光自己告诉他。

      走出棋院大门，两人肩并肩走在人行道上。忽然一辆出租车猛地刹车停在路边，河合先生从车窗里伸出头大声呼喊：“喂！进藤！你上报纸了！”见进藤光听到呼唤，又用力挥了挥手中报纸。进藤光快步跑到河合先生身边，接过他的报纸打开。

      《宿命的对手——棋坛贵公子的真实面目！来自进藤二段的爆料！》作者：千叶小美。标题下是他和塔矢亮的醒目照片，进藤光的表情抽搐起来。

      “不是给学棋青少年分享努力经验的采访吗？这写的是什么？”进藤光忍住吐槽，继续往下看。

      ——两人在12岁时宿命般相逢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，在进藤二段的眼里，塔矢四段原来是一个蠢笨少年。多么骄傲的塔矢亮，却被这个大咧咧的少年不放在眼里。深受刺激的他立誓要终生把进藤光踩在脚下……

      “我什么时候爆料过这些？”进藤光简直看不下去。

      “吃饭的时候，你跟千叶小姐说我们12岁见第一次，见面时完全没觉得我有多厉害。”塔矢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踱步到进藤光身后，他长得比进藤略高一些，便把手插在裤兜里，目光越过进藤的肩膀看向报纸，“你说，后来觉得我原来这么强，才拼命追赶我，而我也早就视你为对手，没想到现在完全觉得我是个蠢货。”

      “喂！就算是这种脱口而出的话，也跟报纸上的意思不一样吧！”

      “如今这种对手相逢的宿命感，才能激发出少年们的火热情怀啊！”河合先生推了推墨镜，“塔矢君，我可总听进藤滔滔不绝地提起你啊！”

      塔矢亮微笑起来，俯下身伸手进车窗，“您一定是河合先生吧？”

      “塔矢君完全不像进藤平时说的样子嘛！”河合先生伸出手与塔矢亮握了握，顺便打开车门，“喂！进藤，早就让你带塔矢君来围棋沙龙转转，不如现在去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进藤光埋头读着报纸，并没有听到河合先生的话。塔矢亮直起身，把进藤光一把推进出租车，“好啊，我早就想去进藤总提起的围棋沙龙。河合先生能不能告诉我，进藤平时怎么说我？跟我的样子不一样吗？”

      “总跟他针锋相对什么的……哈哈哈，我想毕竟是跟进藤一样大的孩子。没想到，塔矢君的气质完全跟进藤不一样。进藤一直说你棋力强成那样，却总是比别人更拼命努力，要超过你真是一件很难的事，”河合先生的车飞快行驶着，“进藤一直在这条路上前进着，幸亏前面有你啊。”

      “进藤二段心中的最强棋士揭秘，竟然是留着长发的本因坊秀策……”埋在报纸后的进藤光碎碎念道：“塔矢，我真的跟千叶小姐说过这样的话么？”

      “送我们去车站的时候，你看着车窗外发呆。千叶小姐问我们心中最强的棋士是什么样？你说有很漂亮的长发。千叶小姐问你，不是最尊崇本因坊秀策吗？你说就是秀策啊，”塔矢亮斜睨一眼进藤光，“秀策真的有头发吗？”

      进藤光猛地放下报纸，“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好吗？采访不是在那天下午吗？那些问题呢？努力心得之类的。”

      塔矢亮用修长指尖指向专栏的一段，“这里。”

      ——天才少年背后的付出难以想象，早已习惯年复一年孤独修行的塔矢亮，终于等到值得匹敌之人。棋坛这两颗冉冉上升的双子星，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给大家呢？请期待下期《新棋士》专栏《宿命的对手——围棋之路背后不为人知的艰辛》。内容预告：面对踏入职业第二年就打入本因坊循环赛的塔矢四段，进藤二段放话：我的目标也是本因坊！

      进藤光扶额一叹，“好吧，这回我记得说过，我也想拿到本因坊……虽然已经在这期的预选赛里被淘汰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“进藤，下期本因坊战预选赛马上就要在这个月开始了。”

      进藤光眼中一凛，“我知道。我会遇上你么？”

      “如果我今年还是前4名，那就遇不上我。”塔矢亮垂下眼睫。

      “什么？”进藤光惊讶道。现在他对各大头衔战的赛制还不是特别清楚，只知道塔矢亮去年打进了本因坊战8人循环圈，只输给了座间王座、绪方十段和芹泽九段。

      “本因坊战循环圈的8名选手，由预选淘汰赛产生4名，剩下4名是上期循环赛的前4名直接参与。我上期是第4名，直接参加这期本因坊战循环赛。如果这期我在循环圈里还是前4名，也直接参加下期循环赛。”塔矢亮看着进藤光说道。

      “进藤，你跟塔矢的距离还是很大的啊！”前座的司机河合先生对塔矢亮热情说道：“塔矢君，待会儿到了围棋沙龙，能不能给我签个名？万一你今年挑战本因坊成功，那我可就赚大了！进藤啊，不要气馁！我还是会给你加油的！”

      “河合先生！”进藤光恼道。

      “哈哈哈哈！”河合先生大笑起来。

      进藤光把报纸捏紧，猛然塞到塔矢亮手里，“你给我好好呆在循环圈里，这期可不要被踢出去了！下期我就来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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